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煎熬持續了一節課，餘執不知道自己明明應該習慣了的氣氛，為何現在卻變得更加讓人難以接受。
他最終只是淡漠地掃了一眼教室，拿出一張卷子，暫時將註意力轉移開來。
“執哥，出來一下——”梁偉利在後門處探進來一個腦袋，用稱不上是氣音的極大聲音沖正在做題的餘執喊道，引起周圍人似有若無的註意。
餘執筆尖微頓，神情閃過一絲抗拒，他擡頭往那邊望了一眼，卻在毫無意識間就已經走到了門口。
餘執站在門口，看著面前欲言又止的梁偉利和神情覆雜的程翔，心中別扭至極，當即轉頭就準備離開。
程翔卻在這時開了口：“我信你。”
餘執剛擡起的腳步頓住，堪堪落在原地。
說不上在聽到那一句話時，心中究竟閃過多少覆雜的情緒，餘執竟然感覺到眼睛有些酸澀。
他緩緩轉頭，眼神毫無閃避地看向兩人。
梁偉利撓了撓腦袋，似乎是在考慮怎麽解釋，最後，他終於開口：“是這樣的，我上次不是跟你提到過上一個後門生幹了些傻逼事嘛，因為印象實在太深了，所以現在又出了點事，大家無法避免地就往你身上想了。”
說完見餘執眉角微微有些皺起，梁偉利趕緊放快語速強調，“當然我們絕對沒有不相信你，他們有那樣的猜測，無非就是不了解你罷了，我們幾個和你踢過球的都還是很相信你的，只是微微有點動搖罷了……”
程翔終於還是聽不下去梁偉利那謅來謅去、情商全無的話，一巴掌捂住他的嘴，轉而開口對餘執道：“樊老最近一直在準備一片論文，結果被判雷同，職稱沒評上。”
“另一個教師好像有些什麽後臺，最後還和樊老原創的文章雷同，你又剛好從這個關口走……”程翔卡了下殼，又換了個詞繼續道，“未經考試就進了一班，加上最近還平凡進出樊老辦公室，所以引發了一些猜測。”
“所以他們懷疑是我偷了樊老的成果。”餘執聲音裏沒什麽情緒。
沒想到餘執說的這麽直接，程翔頓了一下。
三人沈默片刻，程翔才再次開口：“那個傻逼做了一件我最不能容忍的事，但你不是這樣的，所以我信你。”
說完程翔頭也不回地走進班裏，在經過餘執身邊的時候，程翔又補充了一句：“我會替你和他們解釋。”
餘執背對著教室站在門前，沒著急往裏走，心下動容的同時又有些覆雜，有些奇妙。
如果說在幾周前，有人對他說，在這種情況下，他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與理解來自程翔，他一定會嗤笑一聲，毫不掩飾對那人的嘲諷。
如今，餘執竟找不出一句話來形容自己的心情。如果說幾天前程翔的道歉，他只是為了臭屁地展現一下自己的大度，甚至對程翔還有無數說不出的芥蒂，而今天，餘執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，心裏很亂，卻從紛亂的思潮中品出一絲暖意。
溫溫和和，卻不燒人。
餘執平覆了一下心情，轉過頭，卻和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的季銘對視了一眼。
季銘沖他微微點了下頭，就好像剛才是隨意地往這邊瞥了一眼。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餘執從他眼裏品出一絲關切。
大概是被程翔暖了一下，看誰都有些善意，餘執自嘲地笑了一下，重新坐回桌邊。
用了比往常多出一倍的時間平覆了下心情，餘執重新開始寫題。
放學鈴聲響起後，眾人都收拾好書包，接二連三地走出教室。
餘執因為和程翔梁偉利說話的緣故，還剩一問沒有寫完，等他終於擡起頭時，教室裏只剩下零星幾個人。
程翔沖他點了下頭，把書包往肩上一甩，走出教室。
梁偉利見狀，也趕忙沖餘執揮了下手，緊追著程翔的步伐離去。
餘執也收拾好書包，就在他要離開教室的時候，季銘從背後叫住了他：“剛好就剩咋倆了，一起走？”
餘執轉頭，看見季銘正在把他“改造”過的數學書放回書包，如果不是知道季銘的性子，餘執幾乎都要以為他是故意在等他。
餘執沒說答不答應，轉頭就走。
季銘卻隨手把班門一砸，幾步就追上了餘執。
兩人並肩在空曠的校園裏走著，似乎都在想著自己的事，沒人開口說話，氣氛一時間靜得可怕。
眼見就要走到校門口了，季銘突然開了口：“上課擾亂正常聽課秩序，下課拉幫結派，稱霸校園，騷擾同班女生，插科打諢，無所不用其極……”
餘執疑惑地偏頭，看見季銘仍在低頭看手機，就像是隨口一提，“有一次霸淩班裏一個女生，被程翔這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撞見了，打了一頓。然後變本加厲，把一班弄得烏煙瘴氣，最後廢了好大力氣，才把那位有後臺的弄走。”
餘執明白了季銘在說上一個走後門的人，單從季銘寥寥幾句，就能知道給一班眾人帶來了多深的陰影。
低頭想了片刻，餘執擡起頭想說句什麽，卻見季銘已經推上車，趁門衛巡查，不在門衛室，溜了出去，只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。
餘執最終只是抿了下唇，打了個電話給小吳。
之後的幾天，討論這件事的人數直線下降，班裏的氣氛緩和不少。
又因為臨近月考，大家把精力全都放在覆習上，一天到晚，教室裏幾乎沒人說話。
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，沒有給生活掀起什麽波瀾，除了項煬時不時在企鵝上聊幾句和人幹架的破事，餘執也沒關註過什麽。
轉眼到了考試前一天，最後一節自習是樊老的，讓大家自己寫作業，查漏補缺。
臨下課幾分鐘，樊老突然開口：“明天就要考試了，希望大家都能考一個好成績，理科遇到不會的題別緊張，空下來回頭有時間再寫……”
餘執擡頭，猛然發覺樊老臉上的黑眼圈又重了幾分，濃濃的疲倦感沒被皺紋遮住，反而顯得皺紋更深，連話語中都帶上了一分平常沒有的疲倦，只是依舊溫和。
見沒人擡頭，也沒人接話，都低著頭忙著自己的事，樊老欣慰中帶著點惆悵，低下頭慢慢嘆了口氣，拿上講臺上的書，剛好踩著下課鈴走出了教室。
餘執剛停下筆，梁偉利就猛地轉過頭：“執哥，放心，以後我們會經常去其他班看你的。”
餘執有些疑惑地看著他，季銘的聲音恰好從身後傳來：“文江一考一分班，只有前四十能進一班。”
梁偉利緊接著說：“沒關系的，我們都認了你這個朋友，絕對不會拋棄你的，到時候你在新班級有什麽事，我們也絕不會放手不管，你盡管來找我們就行。”
餘執突然有點想笑，但還是忍住，只是眼也不眨地盯著梁偉利，思考著這位童鞋考試之後的震驚模樣。
梁偉利絲毫不知餘執在想著什麽，見他這副樣子，還以為是餘執不舍得離開這個“團結友愛”的班級，繼續安慰道：“你要想我們也可以經常來一班找我們。”
餘執最後只是說了句“好”，成功換來梁偉利更加憐憫的目光。
最後人走得差不多了，依舊只剩下餘執和季銘兩人。
走在幽靜的走廊裏，依舊默契地沒人開口，餘執索性開始在心裏回憶起常見函數求導公式，順便又過了幾個沒記熟的單詞。
“覆習得怎麽樣，把握大嗎？”餘執的默背被打斷，轉頭看向季銘。
餘執頓了幾秒，突然想起了最近幾次被耍的不好記憶，起了報覆他的想法，接著一本正經用起了學渣常見語錄：“沒覆習，今晚一本書，一盞臺燈創造奇跡。”
聞言季銘卻沒怎麽擔心地笑了一下。
餘執在心裏想著等他考完試被震驚的樣子，怎麽想怎麽解氣，恨不得明天一天考完六門，後天就出成績。
走到校門旁，季銘又問了一句：“下半學期還留在一班嗎？”
餘執轉頭，正好捕捉到季銘眼中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猶豫，期待，又夾雜著一絲餘執分辨不出的矛盾。
低頭想了一陣，餘執難得開了句玩笑：“到時候再讓我爸走個後門唄。”
季銘似是沒想到他這麽回答，楞了一下，隨即淺笑了一下：“你還願意留在一班？”
餘執沈默下來，季銘也收回笑意，兩人都沒說話，默認了一個不願的結果。
餘執回想了一下最近幾周的經歷，但記憶最深刻的還是程翔，梁偉利，還有面前這個狡猾氣人的騙子。
餘執又想起更久遠的時光，有奶奶，躍進區的鄰居，還有項煬。
想到現在可能正在被人摁在地上打的項煬，餘執不禁彎了彎嘴角：“或許吧。”
季銘一楞，沒想到餘執會這麽回答。
“走了，還是擔心一下你沒右手怎麽考試吧。”餘執坐上小吳的車，沖季銘揮了揮手。
季銘看著遠去的汽車，直到在視線裏消失不見，才轉頭走去，那條通往醫院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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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最終只是淡漠地掃了一眼教室，拿出一張卷子，暫時將註意力轉移開來。
“執哥，出來一下——”梁偉利在後門處探進來一個腦袋，用稱不上是氣音的極大聲音沖正在做題的餘執喊道，引起周圍人似有若無的註意。
餘執筆尖微頓，神情閃過一絲抗拒，他擡頭往那邊望了一眼，卻在毫無意識間就已經走到了門口。
餘執站在門口，看著面前欲言又止的梁偉利和神情覆雜的程翔，心中別扭至極，當即轉頭就準備離開。
程翔卻在這時開了口：“我信你。”
餘執剛擡起的腳步頓住，堪堪落在原地。
說不上在聽到那一句話時，心中究竟閃過多少覆雜的情緒，餘執竟然感覺到眼睛有些酸澀。
他緩緩轉頭，眼神毫無閃避地看向兩人。
梁偉利撓了撓腦袋，似乎是在考慮怎麽解釋，最後，他終於開口：“是這樣的，我上次不是跟你提到過上一個後門生幹了些傻逼事嘛，因為印象實在太深了，所以現在又出了點事，大家無法避免地就往你身上想了。”
說完見餘執眉角微微有些皺起，梁偉利趕緊放快語速強調，“當然我們絕對沒有不相信你，他們有那樣的猜測，無非就是不了解你罷了，我們幾個和你踢過球的都還是很相信你的，只是微微有點動搖罷了……”
程翔終於還是聽不下去梁偉利那謅來謅去、情商全無的話，一巴掌捂住他的嘴，轉而開口對餘執道：“樊老最近一直在準備一片論文，結果被判雷同，職稱沒評上。”
“另一個教師好像有些什麽後臺，最後還和樊老原創的文章雷同，你又剛好從這個關口走……”程翔卡了下殼，又換了個詞繼續道，“未經考試就進了一班，加上最近還平凡進出樊老辦公室，所以引發了一些猜測。”
“所以他們懷疑是我偷了樊老的成果。”餘執聲音裏沒什麽情緒。
沒想到餘執說的這麽直接，程翔頓了一下。
三人沈默片刻，程翔才再次開口：“那個傻逼做了一件我最不能容忍的事，但你不是這樣的，所以我信你。”
說完程翔頭也不回地走進班裏，在經過餘執身邊的時候，程翔又補充了一句：“我會替你和他們解釋。”
餘執背對著教室站在門前，沒著急往裏走，心下動容的同時又有些覆雜，有些奇妙。
如果說在幾周前，有人對他說，在這種情況下，他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與理解來自程翔，他一定會嗤笑一聲，毫不掩飾對那人的嘲諷。
如今，餘執竟找不出一句話來形容自己的心情。如果說幾天前程翔的道歉，他只是為了臭屁地展現一下自己的大度，甚至對程翔還有無數說不出的芥蒂，而今天，餘執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，心裏很亂，卻從紛亂的思潮中品出一絲暖意。
溫溫和和，卻不燒人。
餘執平覆了一下心情，轉過頭，卻和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的季銘對視了一眼。
季銘沖他微微點了下頭，就好像剛才是隨意地往這邊瞥了一眼。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餘執從他眼裏品出一絲關切。
大概是被程翔暖了一下，看誰都有些善意，餘執自嘲地笑了一下，重新坐回桌邊。
用了比往常多出一倍的時間平覆了下心情，餘執重新開始寫題。
放學鈴聲響起後，眾人都收拾好書包，接二連三地走出教室。
餘執因為和程翔梁偉利說話的緣故，還剩一問沒有寫完，等他終於擡起頭時，教室裏只剩下零星幾個人。
程翔沖他點了下頭，把書包往肩上一甩，走出教室。
梁偉利見狀，也趕忙沖餘執揮了下手，緊追著程翔的步伐離去。
餘執也收拾好書包，就在他要離開教室的時候，季銘從背後叫住了他：“剛好就剩咋倆了，一起走？”
餘執轉頭，看見季銘正在把他“改造”過的數學書放回書包，如果不是知道季銘的性子，餘執幾乎都要以為他是故意在等他。
餘執沒說答不答應，轉頭就走。
季銘卻隨手把班門一砸，幾步就追上了餘執。
兩人並肩在空曠的校園裏走著，似乎都在想著自己的事，沒人開口說話，氣氛一時間靜得可怕。
眼見就要走到校門口了，季銘突然開了口：“上課擾亂正常聽課秩序，下課拉幫結派，稱霸校園，騷擾同班女生，插科打諢，無所不用其極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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餘執明白了季銘在說上一個走後門的人，單從季銘寥寥幾句，就能知道給一班眾人帶來了多深的陰影。
低頭想了片刻，餘執擡起頭想說句什麽，卻見季銘已經推上車，趁門衛巡查，不在門衛室，溜了出去，只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。
餘執最終只是抿了下唇，打了個電話給小吳。
之後的幾天，討論這件事的人數直線下降，班裏的氣氛緩和不少。
又因為臨近月考，大家把精力全都放在覆習上，一天到晚，教室裏幾乎沒人說話。
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，沒有給生活掀起什麽波瀾，除了項煬時不時在企鵝上聊幾句和人幹架的破事，餘執也沒關註過什麽。
轉眼到了考試前一天，最後一節自習是樊老的，讓大家自己寫作業，查漏補缺。
臨下課幾分鐘，樊老突然開口：“明天就要考試了，希望大家都能考一個好成績，理科遇到不會的題別緊張，空下來回頭有時間再寫……”
餘執擡頭，猛然發覺樊老臉上的黑眼圈又重了幾分，濃濃的疲倦感沒被皺紋遮住，反而顯得皺紋更深，連話語中都帶上了一分平常沒有的疲倦，只是依舊溫和。
見沒人擡頭，也沒人接話，都低著頭忙著自己的事，樊老欣慰中帶著點惆悵，低下頭慢慢嘆了口氣，拿上講臺上的書，剛好踩著下課鈴走出了教室。
餘執剛停下筆，梁偉利就猛地轉過頭：“執哥，放心，以後我們會經常去其他班看你的。”
餘執有些疑惑地看著他，季銘的聲音恰好從身後傳來：“文江一考一分班，只有前四十能進一班。”
梁偉利緊接著說：“沒關系的，我們都認了你這個朋友，絕對不會拋棄你的，到時候你在新班級有什麽事，我們也絕不會放手不管，你盡管來找我們就行。”
餘執突然有點想笑，但還是忍住，只是眼也不眨地盯著梁偉利，思考著這位童鞋考試之後的震驚模樣。
梁偉利絲毫不知餘執在想著什麽，見他這副樣子，還以為是餘執不舍得離開這個“團結友愛”的班級，繼續安慰道：“你要想我們也可以經常來一班找我們。”
餘執最後只是說了句“好”，成功換來梁偉利更加憐憫的目光。
最後人走得差不多了，依舊只剩下餘執和季銘兩人。
走在幽靜的走廊裏，依舊默契地沒人開口，餘執索性開始在心裏回憶起常見函數求導公式，順便又過了幾個沒記熟的單詞。
“覆習得怎麽樣，把握大嗎？”餘執的默背被打斷，轉頭看向季銘。
餘執頓了幾秒，突然想起了最近幾次被耍的不好記憶，起了報覆他的想法，接著一本正經用起了學渣常見語錄：“沒覆習，今晚一本書，一盞臺燈創造奇跡。”
聞言季銘卻沒怎麽擔心地笑了一下。
餘執在心裏想著等他考完試被震驚的樣子，怎麽想怎麽解氣，恨不得明天一天考完六門，後天就出成績。
走到校門旁，季銘又問了一句：“下半學期還留在一班嗎？”
餘執轉頭，正好捕捉到季銘眼中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猶豫，期待，又夾雜著一絲餘執分辨不出的矛盾。
低頭想了一陣，餘執難得開了句玩笑：“到時候再讓我爸走個後門唄。”
季銘似是沒想到他這麽回答，楞了一下，隨即淺笑了一下：“你還願意留在一班？”
餘執沈默下來，季銘也收回笑意，兩人都沒說話，默認了一個不願的結果。
餘執回想了一下最近幾周的經歷，但記憶最深刻的還是程翔，梁偉利，還有面前這個狡猾氣人的騙子。
餘執又想起更久遠的時光，有奶奶，躍進區的鄰居，還有項煬。
想到現在可能正在被人摁在地上打的項煬，餘執不禁彎了彎嘴角：“或許吧。”
季銘一楞，沒想到餘執會這麽回答。
“走了，還是擔心一下你沒右手怎麽考試吧。”餘執坐上小吳的車，沖季銘揮了揮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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